特殊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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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身份
像是情話, 扶疏的註意點卻不自覺地落到了前一句上。
伏北渚說他不會騙他，那這一句就該是實話實說——他做這樣的事情，是確確實實不會受到天譴的？
越是這般, 扶疏便越好奇伏北渚的身份了。九重天上有一部分神仙, 譬如武神, 相較於他們這些掌管雞毛蒜皮亂七八糟事情的神仙在這殺戮的因果上束縛要相對少上一些，畢竟他們一旦出手，難免會引動凡人之間的戰爭，就算他們不親自到場上去動手, 因果也多多少少會落到他們的身上。
伏北渚會是這一類神仙的其中之一麽？
扶疏苦思冥想也沒能找到什麽根據。
九重天上每一個新神仙的蘇醒他們都是知曉的, 除非他是在他之前便已蘇醒, 並且這千萬年裏一次都不曾被他給撞見過。
越想越覺著不可能——誰樂意拋開九重天這清氣滿溢的地方，跑去凡間甚至是地府長久待著。
思路到這被打斷，扶疏到底也沒讓伏北渚對這些水草動手，兩人安安穩穩重回湖邊, 伏北渚想要將他給放下來, 扶疏卻揪著他衣領賴在他身上不想動彈。
“抱都抱了，你帶我走一陣怎麽了。把我獨自一人給扔到那裏，你就不該賠罪麽？”理直氣壯地攀上他脖頸，伏北渚對此半點異議也無，收回手將他抱緊，只不過低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你沈睡數日，我擔心出事, 便想要去為你去尋靈草。沒有把你丟在那，我設了結界的, 很安全。”
“數日？”扶疏一怔，“我睡了多久？”
他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天黑, 還當是在同一日，並沒有多想，但眼下聽著伏北渚的話，並非如此？
伏北渚聽到他這話，凝神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應當……半月有餘。”
半月？！
扶疏眸子都瞪大了：“我睡得有那麽久？”
伏北渚點頭。
他一時間有些恍惚。自己的確是許久都沒有躺著休息，但畢竟是個神仙，並不會生出疲憊之意，睡覺對他們來說其實更像是一種消磨時間的方法，若是在九重天，這一覺的確是睡得越久越好，最好什麽事都給磋磨過去不用他再麻煩。但現下兩人是在凡間，睡這半個月如何也不是扶疏本意。
“你怎麽不叫醒我？”
“為何要叫醒你？”伏北渚困惑，“何況，扶疏這段時日奔波勞累，本就該歇息一番。”
“我怎麽會累，”扶疏哂笑，“我可是神仙，又不會因為在凡間待久了就變成那脆弱的凡人。”
“神仙也會累的，”伏北渚卻搖搖頭反駁他，但並未細說，“萬事理應順其造化，你既然需要歇息，我為何要強行將你喚醒。”
“那你之後不也是看我遲遲未醒，著急了？”扶疏嘟嘟嚷嚷。
“不是著急，”伏北渚垂著眼瞧他，“是擔心你身體有恙。”
扶疏並未將此放在心上：“凡間的那些所謂天材地寶靈氣太淺，於我又無用。”
“用清氣再蘊養一番即可。”伏北渚說著，還是將他給放了下來，掌心清氣浮動，一株靈草正躺在其上。
不用去碰，扶疏已經能感受到這靈草當中蘊藏的濃郁清氣，姑且信了伏北渚的話。
看到靈草之後，他準備直接伸手去拿，伏北渚的手掌卻驟然合上，將靈草給收了起來。
扶疏：“？”
不解地擡眼看他，伏北渚道：“只這一株藥草無用，等再尋到其他，我為扶疏煉出丹來。”
扶疏聞言緩緩眨了下眼，才“哦”一聲。
九重天上從來沒神仙煉丹。這東西都是凡人修行的時候自己研究出來的，所謂將精華濃縮入一顆拇指大小的丹丸，但他們千百年來都是直接食用的那些靈草，沒神仙有那個閑情雅致去對比一番這兩者有什麽區別，也沒有神仙打算多此一舉——就算兩者當真有分別，那點清氣的差距，對於凡人來說或許很多，但對他們這些神仙來說恐怕還是微不足道的。
不過伏北渚心中有這般打算，扶疏也不會開口去攔他。
他只是問：“你分魂又不穩定，哪日再被另外兩個取代了，還能急著丹藥這事情？”
伏北渚被他這個問題問得一怔，也不知道是想到哪裏去了，竟然委屈起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扶疏是厭煩我了，想見他麽？”
“說的什麽話——”扶疏想到先前那兩個分魂對這一個的抵觸，一邊懷疑他是不是對彼此知道點什麽，一邊沒忘了哄人，“你們說到底也只是同一個人，哪分什麽你我。不過你比他乖，我如何會厭煩你？”
伏北渚看上去因為他這話開心了點——只有一點：“扶疏不會覺著我無趣麽？”
他低低垂著頭，眸中情緒徹底被藏住了，只有聽起來滿是惶然的聲音：“我不像他那般，又那麽多七情六欲，也不懂凡人，我……”
扶疏忍無可忍地捂住他的嘴：“行了，說這種話做什麽，拐彎抹角罵我呢？”
伏北渚被他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扣過來，頓時不敢再動，扶疏深吸一口氣，道：“我是個神仙，哪怕是姻緣神。若說七情六欲，最缺的應當是我，你在這說什麽？”
扶疏說到後面已經有些不耐煩，伏北渚喉結動了動，在他掌心的唇瓣也好像在顫，像是想要說什麽話，扶疏一蹙眉，反倒捂得更緊：“我生氣呢，不許說話。”
一定是錯覺，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伏北渚不僅沒有半點抗拒的意思，甚至好像松了口氣。
等確認眼前人沒再有其他動作了扶疏才松開手，抱胸站在那，再覷他一眼，隨後垂下眸子來，含糊地道：“我也不知道你們這分魂究竟是如何，亂七八糟的，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換了一個，但對我來說，沒什麽分別——記憶再不同，你們也是一個人，這點改變不了的。”
強大、固執，以及對他的情感都如出一轍，就是扶疏想刻意分開，都沒法完完全全將他們給當成“三個人”。
伏北渚在他說完話之後，很輕地應了一聲。
“所以——”扶疏想著自己熟睡的半個月，“你是一直都沒有離開，還是期間跟其他的分魂交換過？”
按照先前的頻率，應該換過很多次了。
“沒有離開。”伏北渚卻道。
“嗯？”扶疏挑眉，“那兩個分魂切換得那麽頻繁，怎麽到你這就……”
“其實只有兩個，”伏北渚忽然伸手抱住他，扶疏被他扣進懷裏，看不見他神情，怔楞著聽他接著道，“一開始只有我和他，只是不知為何，他自己又獨立分出一片神魂來。”
“所以……你們是知道彼此情況的？”扶疏恍恍惚惚。
“不知道，”伏北渚搖頭，遲疑了下才接著道，“只是分魂是我所為……才能大致感應到他們的情況。餘下的，便不知曉了。”
“你所為？”扶疏神情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原本虛虛搭在人肩膀的手握緊成拳，在他給了肯定的回答之後，直接用力推開，“既然如此，你應當是知曉最多的。”
就算記憶破碎，應當也是知曉重要內容知曉得最多的那個。
伏北渚聽到他的話，下頜驟然繃緊，沒有為自己辯駁，僵硬地再度點頭。
“分魂的理由，讓我離開九重天的理由，還有先前那團黑氣——你都知道，你不願意告知我，全都與你的身份有關？”多虧伏北渚這段時間在他身邊打啞謎，向來懶得思索的扶疏總算總其中摸出些門道來，如今這個信息一出，大部分的事情都被串聯到了一起。
尤其還有伏北渚不會對他說謊這一條，更方便了他質問人。
問出這話之後，扶疏便定定地看著他。伏北渚身上難得生出那麽明顯的猶豫的情緒，遲遲沒有開口。扶疏等得有點不耐，哼出個氣音來，還沒等他多說，眼前的人瞬間敗下陣來：“確是如此。”
“哦——”扶疏恍然大悟一樣拉長了聲音，眉眼一彎，“如此聽上去，還真是個夠特殊的身份。”
伏北渚更不敢直視他了。
扶疏一邊陰陽怪氣，心中卻有些發冷。
即使到現在，跟著伏北渚說出來的那些信息，他都不敢完全確定他身份到底是什麽。
一個分魂滿身清氣，看著像個在他之前蘇醒的強大神仙，一個分魂又滿身的妖氣，像個從什麽濁氣滿布的地方成長起來的可怖大妖。
怪得很。
原本扶疏不是沒大逆不道地往天道身上想，但上次旁敲側擊，伏北渚都說了他跟天道沒關系……
真是什麽他從未聽聞過的生靈？可這樣強大的生靈，他們當真能在這千萬年之間沒有任何交集麽？
伏北渚垂著頭，也沒有主動問他有沒有猜出自己的身份，扶疏越想越頭疼，到最後忍不住嘟嚷了一句：“怎麽談個道侶這麽麻煩？”
“扶疏？”他沒有壓掉聲音，伏北渚自然是聽得到的，猛地擡頭，難以置信地看他。
“扶疏這是，要拋棄我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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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情話, 扶疏的註意點卻不自覺地落到了前一句上。
伏北渚說他不會騙他，那這一句就該是實話實說——他做這樣的事情，是確確實實不會受到天譴的？
越是這般, 扶疏便越好奇伏北渚的身份了。九重天上有一部分神仙, 譬如武神, 相較於他們這些掌管雞毛蒜皮亂七八糟事情的神仙在這殺戮的因果上束縛要相對少上一些，畢竟他們一旦出手，難免會引動凡人之間的戰爭，就算他們不親自到場上去動手, 因果也多多少少會落到他們的身上。
伏北渚會是這一類神仙的其中之一麽？
扶疏苦思冥想也沒能找到什麽根據。
九重天上每一個新神仙的蘇醒他們都是知曉的, 除非他是在他之前便已蘇醒, 並且這千萬年裏一次都不曾被他給撞見過。
越想越覺著不可能——誰樂意拋開九重天這清氣滿溢的地方，跑去凡間甚至是地府長久待著。
思路到這被打斷，扶疏到底也沒讓伏北渚對這些水草動手，兩人安安穩穩重回湖邊, 伏北渚想要將他給放下來, 扶疏卻揪著他衣領賴在他身上不想動彈。
“抱都抱了，你帶我走一陣怎麽了。把我獨自一人給扔到那裏，你就不該賠罪麽？”理直氣壯地攀上他脖頸，伏北渚對此半點異議也無，收回手將他抱緊，只不過低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你沈睡數日，我擔心出事, 便想要去為你去尋靈草。沒有把你丟在那，我設了結界的, 很安全。”
“數日？”扶疏一怔，“我睡了多久？”
他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天黑, 還當是在同一日，並沒有多想，但眼下聽著伏北渚的話，並非如此？
伏北渚聽到他這話，凝神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應當……半月有餘。”
半月？！
扶疏眸子都瞪大了：“我睡得有那麽久？”
伏北渚點頭。
他一時間有些恍惚。自己的確是許久都沒有躺著休息，但畢竟是個神仙，並不會生出疲憊之意，睡覺對他們來說其實更像是一種消磨時間的方法，若是在九重天，這一覺的確是睡得越久越好，最好什麽事都給磋磨過去不用他再麻煩。但現下兩人是在凡間，睡這半個月如何也不是扶疏本意。
“你怎麽不叫醒我？”
“為何要叫醒你？”伏北渚困惑，“何況，扶疏這段時日奔波勞累，本就該歇息一番。”
“我怎麽會累，”扶疏哂笑，“我可是神仙，又不會因為在凡間待久了就變成那脆弱的凡人。”
“神仙也會累的，”伏北渚卻搖搖頭反駁他，但並未細說，“萬事理應順其造化，你既然需要歇息，我為何要強行將你喚醒。”
“那你之後不也是看我遲遲未醒，著急了？”扶疏嘟嘟嚷嚷。
“不是著急，”伏北渚垂著眼瞧他，“是擔心你身體有恙。”
扶疏並未將此放在心上：“凡間的那些所謂天材地寶靈氣太淺，於我又無用。”
“用清氣再蘊養一番即可。”伏北渚說著，還是將他給放了下來，掌心清氣浮動，一株靈草正躺在其上。
不用去碰，扶疏已經能感受到這靈草當中蘊藏的濃郁清氣，姑且信了伏北渚的話。
看到靈草之後，他準備直接伸手去拿，伏北渚的手掌卻驟然合上，將靈草給收了起來。
扶疏：“？”
不解地擡眼看他，伏北渚道：“只這一株藥草無用，等再尋到其他，我為扶疏煉出丹來。”
扶疏聞言緩緩眨了下眼，才“哦”一聲。
九重天上從來沒神仙煉丹。這東西都是凡人修行的時候自己研究出來的，所謂將精華濃縮入一顆拇指大小的丹丸，但他們千百年來都是直接食用的那些靈草，沒神仙有那個閑情雅致去對比一番這兩者有什麽區別，也沒有神仙打算多此一舉——就算兩者當真有分別，那點清氣的差距，對於凡人來說或許很多，但對他們這些神仙來說恐怕還是微不足道的。
不過伏北渚心中有這般打算，扶疏也不會開口去攔他。
他只是問：“你分魂又不穩定，哪日再被另外兩個取代了，還能急著丹藥這事情？”
伏北渚被他這個問題問得一怔，也不知道是想到哪裏去了，竟然委屈起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扶疏是厭煩我了，想見他麽？”
“說的什麽話——”扶疏想到先前那兩個分魂對這一個的抵觸，一邊懷疑他是不是對彼此知道點什麽，一邊沒忘了哄人，“你們說到底也只是同一個人，哪分什麽你我。不過你比他乖，我如何會厭煩你？”
伏北渚看上去因為他這話開心了點——只有一點：“扶疏不會覺著我無趣麽？”
他低低垂著頭，眸中情緒徹底被藏住了，只有聽起來滿是惶然的聲音：“我不像他那般，又那麽多七情六欲，也不懂凡人，我……”
扶疏忍無可忍地捂住他的嘴：“行了，說這種話做什麽，拐彎抹角罵我呢？”
伏北渚被他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扣過來，頓時不敢再動，扶疏深吸一口氣，道：“我是個神仙，哪怕是姻緣神。若說七情六欲，最缺的應當是我，你在這說什麽？”
扶疏說到後面已經有些不耐煩，伏北渚喉結動了動，在他掌心的唇瓣也好像在顫，像是想要說什麽話，扶疏一蹙眉，反倒捂得更緊：“我生氣呢，不許說話。”
一定是錯覺，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伏北渚不僅沒有半點抗拒的意思，甚至好像松了口氣。
等確認眼前人沒再有其他動作了扶疏才松開手，抱胸站在那，再覷他一眼，隨後垂下眸子來，含糊地道：“我也不知道你們這分魂究竟是如何，亂七八糟的，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換了一個，但對我來說，沒什麽分別——記憶再不同，你們也是一個人，這點改變不了的。”
強大、固執，以及對他的情感都如出一轍，就是扶疏想刻意分開，都沒法完完全全將他們給當成“三個人”。
伏北渚在他說完話之後，很輕地應了一聲。
“所以——”扶疏想著自己熟睡的半個月，“你是一直都沒有離開，還是期間跟其他的分魂交換過？”
按照先前的頻率，應該換過很多次了。
“沒有離開。”伏北渚卻道。
“嗯？”扶疏挑眉，“那兩個分魂切換得那麽頻繁，怎麽到你這就……”
“其實只有兩個，”伏北渚忽然伸手抱住他，扶疏被他扣進懷裏，看不見他神情，怔楞著聽他接著道，“一開始只有我和他，只是不知為何，他自己又獨立分出一片神魂來。”
“所以……你們是知道彼此情況的？”扶疏恍恍惚惚。
“不知道，”伏北渚搖頭，遲疑了下才接著道，“只是分魂是我所為……才能大致感應到他們的情況。餘下的，便不知曉了。”
“你所為？”扶疏神情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原本虛虛搭在人肩膀的手握緊成拳，在他給了肯定的回答之後，直接用力推開，“既然如此，你應當是知曉最多的。”
就算記憶破碎，應當也是知曉重要內容知曉得最多的那個。
伏北渚聽到他的話，下頜驟然繃緊，沒有為自己辯駁，僵硬地再度點頭。
“分魂的理由，讓我離開九重天的理由，還有先前那團黑氣——你都知道，你不願意告知我，全都與你的身份有關？”多虧伏北渚這段時間在他身邊打啞謎，向來懶得思索的扶疏總算總其中摸出些門道來，如今這個信息一出，大部分的事情都被串聯到了一起。
尤其還有伏北渚不會對他說謊這一條，更方便了他質問人。
問出這話之後，扶疏便定定地看著他。伏北渚身上難得生出那麽明顯的猶豫的情緒，遲遲沒有開口。扶疏等得有點不耐，哼出個氣音來，還沒等他多說，眼前的人瞬間敗下陣來：“確是如此。”
“哦——”扶疏恍然大悟一樣拉長了聲音，眉眼一彎，“如此聽上去，還真是個夠特殊的身份。”
伏北渚更不敢直視他了。
扶疏一邊陰陽怪氣，心中卻有些發冷。
即使到現在，跟著伏北渚說出來的那些信息，他都不敢完全確定他身份到底是什麽。
一個分魂滿身清氣，看著像個在他之前蘇醒的強大神仙，一個分魂又滿身的妖氣，像個從什麽濁氣滿布的地方成長起來的可怖大妖。
怪得很。
原本扶疏不是沒大逆不道地往天道身上想，但上次旁敲側擊，伏北渚都說了他跟天道沒關系……
真是什麽他從未聽聞過的生靈？可這樣強大的生靈，他們當真能在這千萬年之間沒有任何交集麽？
伏北渚垂著頭，也沒有主動問他有沒有猜出自己的身份，扶疏越想越頭疼，到最後忍不住嘟嚷了一句：“怎麽談個道侶這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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